不只賤賣王牌！ 背叛球迷的獨行俠親手葬送「一人一城」文化

就在年假最後一天，NBA爆出了一筆撼動全聯盟，且絕對會改變NBA歷史的驚世交易，獨行俠送走了年僅25歲的王牌巨星唐西奇（Luka Dončić），向湖人隊換來了以頂尖中鋒戴維斯（Anthony Davis）為主的包裹，去年皆入選年度隊伍的兩大球星在沒有喊話「賣我」的背景下，於季中毫無預兆互換東家可說是前所未聞，可能也後無來者，能夠很自信地說這是NBA史上最誇張的交易案，沒有之一，即便唐西奇在洛杉磯開完記者會，穿上湖人球衣、在場邊替湖人隊友加油，仍然有種久久無法消散的違和感。

獨行俠總管哈里森（Nico Harrison）受訪時稱這筆交易是出於「防守才能奪得總冠軍」的建隊思路，且對於唐西奇的體重控管、健康狀況與職業態度有疑慮，不願開給他團隊薪資35%的超級頂薪合約，眾人無不嘗試在這件難以置信的突發事件上找到能拼湊的脈絡，真相卻越辯越渾沌...

湖人隊受絕大多數人讚賞是交易大贏家，引進了未來5至7年起跳的持球核心，不用擔心詹姆斯（LeBron James）退休後、要如何帶著年過巔峰的戴維斯重整球隊，延續好萊塢傳統。從張伯倫（Wilt Chamberlain）、賈霸（Kareem Abdul-Jabbar）、歐尼爾（Shaquille O'Neal）、詹姆斯，湖人總是能一棒接一棒引進該世代最有才華的門面球星，洛杉磯璀璨夜空幾乎沒有星光黯淡的時刻。

相反的，獨行俠球迷可就完全不買帳了——而這只是非常、非常委婉的說法，交易發生後的達拉斯度過了宛如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，不解、悲痛、洩氣、憤怒、心碎......有無數的形容詞能詮釋，全城也籠罩在負面情緒之下，猶如洛杉磯在2020年走了布萊恩（Kobe Bryant），獨行俠可能也永遠失去他們的城市靈魂。

當然，戴維斯是全聯盟最有天賦的長人之一，攻守兼備、才華橫溢，早在季後賽證明過全能身手，能獨力撐起一支球隊的防守體系，任何一支球隊引進這樣的大個子都該感到欣喜！但今天討論的對象是唐西奇，是一位生涯年僅6個賽季就入選5次年度第一隊、刷新各種令人瞠目結舌數據，半隻腳踏進名人堂的現代神獸。關於包裹本身的合理與否、誰賺誰虧都各有擁護者，關於這點已見過太多媒體報導分析，相信球迷心中有屬於自己的答案，但讓我們試著把討論到爛掉的戰力本質擺在一旁，今天獨行俠球迷會把這筆交易稱為「歷史上最愚蠢的交易」，絕對不單單只是戰力漲跌而已。

身為職業球團，追求冠軍是本能也是義務，「交易讓我們更接近冠軍」這個理由，在任何時候都十足正當。但總管哈里森忽略的是，唐西奇不只是這支球隊的絕對核心，更象徵達拉斯這座小城的籃球文化，什麼是達拉斯的籃球文化？閉上眼睛，映入腦海的會是數十年來座無虛席的美國航空中心、在場邊大聲咆嘯充滿激情的前老闆庫班（Mark Cuban）、「德國坦克」諾維茨基（Dirk Nowitzki）招牌的金雞獨立後仰跳投，達拉斯有著全NBA罕見的籃球文化，所有球迷們深深認同這座城市，一城一心充滿凝聚力，為這座城市的孩子們全場奔跑、追求冠軍而感到驕傲，因為他們相信，無論這支球隊何時處於低谷，都會有一位深愛這塊土地的人願意付出一切扛起隊伍，直到看見希望的曙光，在2000年代這個男人叫做諾維茨基，而在他的生涯晚期，獨行俠又何其幸運，能獲得同樣來自歐陸的後輩唐西奇來傳承火炬。

獨行俠能締造連續滿場紀錄不只是偶然，Instagram粉絲一口氣下滑70萬人也不可能是單純的意氣用事，文化是建構一支球隊的基礎，達拉斯與獨行俠過去近30年來努力經營彼此互信關係，讓球迷有了屬於自己的城市印象，這也是為什麼諾維茨基2011年苦盡甘來拿下的隊史首冠至今仍感動人心，達拉斯人愛著諾維茨基、愛著獨行俠隊，無條件地信任與支持、最終換來甜美回報。

也許在總管哈里森心中的「理想未來」，這筆交易能讓球隊拿下冠軍、甚至是三連霸，但達拉斯人心中仍會想像在另一條時間線內，當唐西奇率領獨行俠奪冠時，畫面會多麼美好；也或許唐西奇在獨行俠終老也無法為達拉斯再帶來一座冠軍，但球迷們依舊會樂意在球場外設立一座雕像紀念這名達拉斯之子，與諾維茨基的雕像相呼應，並比照「諾維茨基路（Nowitzki Way）」，鄰近球場的道路也同樣有一條會以唐西奇為名。在上周日以前，唐西奇還是全聯盟最不可能換穿球衣的球員，但僅一夜之間，達拉斯毫無心理準備失去了城市圖騰，而不單單只是名王牌球星，諾維茨基雕像下的「忠誠永不褪色」（Loyalty never fades away.），如今看來是格外諷刺。

要記得的是即使諾維茨基生涯後期場上影響力驟降，就算此時有球隊打電話給庫班，願意以兩張首輪籤交換，想必庫班只會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；另一例是在布萊恩阿基里斯腱斷裂整季報銷、不再巔峰時，湖人依舊奉上2年4800萬美元鉅約，讓「黑曼巴」留在洛杉磯。之所以會給一名球星全部的愛，理由只有一個：冠軍或許得來不易，但打造一座城市的代表圖騰卻要集其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運氣，這種經驗遠比冠軍更難獲得。只要喜歡過一人一城球星的球迷，都能體會達拉斯人的痛楚，比起交易本身，哈里森在記者會上表現出「只要球隊開始贏球就能翻轉評價」的態度，更讓人感覺到他絲毫不將獨樹一幟的球隊文化放在眼裡，在達拉斯球迷眼裡無異於公然挑釁。

這是個在商言商的資本主義社會，但正因如此，獨行俠的隊史故事才如此溫暖、球隊與城市如此緊密。NBA的本質就是一場大型秀，當失去了故事性，那便只剩下齣枯燥乏味，失去情感與深度的單薄劇本。從唐西奇確定被送的那一刻，獨行俠就注定不可能是交易的贏家，因為他們背叛了球迷的信任，並蹂躪自己親手打造的球隊文化，斬斷與達拉斯這塊土地的連結，替這世代的球迷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。

或許有天會傷癒，但痛楚不會消失，而這是在哈里森與新老闆艾德森（Miriam Adelson）數字至上的腦袋中，永遠無法估量的代價。